时光之于她们最无情

    女明星从来是非多,不红了,过气了,分手了,再嫁了,每一出都是千人盯万人看,今天看热闹,明天看笑话,只是看着看着,那些笑靥如花的女子,最后都到哪里去了?

  一年前,我还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时,策划出版了黄佟佟的《最好的女子》,是韩松落作的序。自此之后,我便知道如今世上文字好又有情怀的人,还有一个名叫韩松落的。

  后来黄佟佟居间穿针,让我有幸认识韩老师,一来二往就有了许多接触。

  彼时韩松落给我一部稿子,名为《红颜》,便是《我们的她们》的前身。后来我为谋衣粮,南来北往,拖了几近一年,今天终于得以出版。书中既有当红天后,也有过气名伶,还有离世女星,更有故事绯闻不断的话题女王,以及早已退隐江湖无人知的演员,读来感喟无数。

  女明星从来是非多,不红了,过气了,分手了,再嫁了,每一出都是千人盯万人看,今天看热闹,明天看笑话,只是看着看着,那些笑靥如花的女子,最后都到哪里去了?

  到哪里去了?林青霞昨天还宜古宜今,英气逼人,今朝却剑眉稀疏,沧桑而至;当年的K歌女王梁雁翎,在十几年前的金融风暴中,因投资失败而淡出歌坛,后来不得不卖保险;再惨一点的,曾经家喻户晓的刘玉璞,清丽多少年,最后一个人死在家中,被发现时已经去世三天。

  时光最最无情,对每个人都会恩赐有加,也都会痛下杀手,这就是人生大义。

  而那边厢,明明是贫寒人家的灰姑娘,梁洛施却以一拖三,母凭子贵,生生坐稳了豪门太太的江山;这边厢,朱玲玲以港姐之姿,所向披靡地入主霍家,即使生下三个麒麟男儿,最后也不得不另觅良缘。枝头的那些花,最后会落在谁家?蜜蜂未必知道,你且去问问春去秋来。

  时光有限,恩爱有年,一不小心就成了前夫前妻,人生真的是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女人爱才子,更是颠扑不破,前有林忆莲爱李宗盛,后有周慧敏爱倪震,再前有蔡琴爱杨德昌,再再前有张爱玲爱胡兰成,只选才子不选良人,为爱才不惜爱错人,真是自命飞蛾。

  杜拉斯说,爱是爱消失的过程。才子毕竟是才子,一生一个女子,一晌贪欢,如何供养得起?才子的鹅毛笔当然要耗尽诸多良家女子的柔情蜜意,所以才子成了夫婿,你纵对他千般好万般好,都抵不得他的欢场好,丈夫的俏皮话,原来要讲给不是妻子的女人听,才中听。

  韩松落自是辗转流离得多,尘世生活经历得多,幼时在新疆生活十年,后来到兰州读书,毕业了再做主持人、歌手、养路工、工会干部,人生辗转,职业辗转,命运辗转,传奇而跨度极大。流离让人本色,韩松落的出身和经历,即让他能辞别悭吝,退却讥嘲,抹去名利场的靡靡之气,以朴素直面铅华,从更大的格局和慈悲中打量她们的命运平生,所以他不在北京、上海、广州,也还是好的,西北小镇的天高地广以及远距离的眺望,都让他更加怜悯。

  黄佟佟说她喜欢自己的小说,韩松落也说他一直在写小说。他们写小说都不如写评论,评论写得好了绝不能写小说,阿城这些年来编剧做不好、小说写不好,也即是他评论写得太好了,总想一针见血,所以难以入情,水至清无鱼,笔至清无事。除此,两人娱评写久了,终究会短气,总要格局大了,家国天下皆可与之私情,才为好,而他们现在却是优渥有余,打破不足。

  但韩松落却借她们讲出了我们自己:“我们的命运何尝不是这样,代代重复,岁岁相似,太阳底下无新事,发生在电脑前,和发生在苏绣的屏风前一无二致,发生在玫瑰战争期间,和发生在南北战争中间,也并无区别,航天飞机登了月,男男女女照旧恩恩怨怨。”

  她们就是我们,当上苍清点灵魂的时候,我们都一样。只是命运掷骰子时,选中了我们中的一些,去坐成名与受难的过山车,那些荣光与落寞也不都是她们自己,而是所有的我们。

  所以,过气的她们在春之将至的街头,无奈笑了一笑,我们心里会酸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