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表演一枝独秀 民营团更需政策呵护

    不久前在北京落幕的首届中国民营表演团体优秀剧目汇演,让人们注意到了演出市场的基石中,这个逐渐壮大的演出群体。据文化部公布的不完全统计数据,当前全国民营院团已超过6800家,涵盖戏剧、曲艺、歌舞、杂技、魔术、马戏、木偶、皮影等众多艺术门类,年演出200万场以上,占据演出市场极大份额。

  中国马戏大王于金生就是这样一位杂技马戏界的传奇性人物,他的杂技班子,从最初的四五个家人起家,发展到拥有国内10多个演出基地、国外3个常年演出团体,数百头大型动物、近千名演职人员的国内最大民营马戏杂技集团。最近,他入驻北京环球马戏城,作为法人签下了晚会的所有演出合同,在奥运文化体育圈附近,吴桥群艺马戏团成为一个天天演“撂地玩意儿”的“杂技奇兵”。

  从民间艺人变身为企业家

  于金生,1953年出生于杂技之乡吴桥县第19代杂技世家,自5岁学练杂技,那时因为家计困难,小学还没有毕业,他便随父母和弟弟妹妹们一起闯关东了,十几岁时就已经练过水流星、伞技、杂耍、顶技,甚至吞铁球、吞宝剑等硬气功。

  但他不是一个简单地混迹于杂耍谋活路的艺人,他用企业家的思路在布局着杂技事业。“吴桥是杂技之乡,像我们这样的团体不下上百个,我们怎么谋出路?”于金生说,他考虑规模化发展,并且要找到自己的绝活儿、特色。

  于金生独创了一门融杂技艺术和书法于一体的《顶技书法》、《倒立书法》,被中国书法家协会誉为“中华一绝”,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在激烈的同行竞争中,也出于个人喜好,于金生又开始转向训兽,并获得全国惟一一张一类动物饲养证。他的马戏团也作为全国惟一拥有的驯化大象团体,为我国杂技界填补了空白,《大象跨人》、《大象按摩》等节目独树一帜。吴桥群艺马戏团,走的正是国际马戏流行的发展道路。于金生还将驯兽和杂技融合,《狗熊拳击》、《狼狗算术》、《猴子晃板》、《雄狮滚球》、《猛虎钻火圈》、《黑熊打篮球》、《雄狮变美女》、《飞马劈刀》、《空中芭蕾》等特色节目,使他们成为全国马戏团中的佼佼者。

  1976年,于金生第一个在全国建立起民营马戏杂技团体,30多年中,他们辗转于大江南北,在全国各个可能的演出场所寻找机会。

  长期的“流浪”生活让于金生对迁徙之苦深有感触,为了缓解演员以及动物的疲惫状态,从1993年开始,于金生开始尝试分别在吴桥、济南、杭州等地建立起马戏表演馆。

  吴桥以其源远流长的杂技历史、丰富多彩的杂技民俗、惊险奇绝的杂技节目,被国内外誉为“天下杂技第一乡”。怎么弘扬这种民族文化,变吴桥杂技优势为经济优势,由吴桥县政府与香港某公司共同兴建的吴桥杂技大世界旅游景区,于1993年正式对外开放。这个占地617亩,拥有杂技奇观宫、马戏游乐园、剧场的综合景区,是于金生拥有的第一个固定演出基地,他成为这个项目的大股东。“香港方面的投资也是我去找来的。”在那个年代,于金生就已经有了向外融资的意识。

  感受到固定演出场所的好处,免去了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奔波,于金生开始把这一思路进行复制。到2005年,他已经拥有杭州、济南、北京丰台、江苏苏州、河北沧州、浙江宁波、江苏无锡、福建大蹬岛和家乡吴桥杂技大世界等10处演出基地,并在沙特、韩国、日本三个国家拥有常年演出团体。形成了上千名演职人员、近百头(只)驯化动物的全国最大民营杂技团体。

  北京市场是于金生特别看重的,此前他以民营身份承包中国马戏团的举动,曾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被称为当时演出企业的最大一次突破性改革。此后,于金生也辗转于北京动物园等地寻找机会,直到最近,入驻北京亚运村环城马戏城。

  城市建设没给马戏留地

  经过30多年的打拼,如今的于金生可说功成名就,不但事业有规模,而且也身兼河北省政协常委的职务。但于金生却对国内马戏环境忧心忡忡,民营演出团体依然摆脱不了生存的艰难。北方天冷了,他们又要往南走了,就像一群候鸟一样。 “国内现有的环境不适合马戏的发展,如果不尽快改变这种现状,马戏的未来不容乐观。”这也是于金生在承包国家马戏团两年之后不得不放弃合约的重要原因。

  2000年,于金生承包了经营举步维艰的中国马戏团,开始以私人身份带领国家院团全国巡演。一下子多出几百口人的吃住开销外加工资,于金生必须要自己打拼出市场进行巡演。但就在他带着中国马戏团的班底演出时,在某个地级市,诸多演出和工商执照都已经齐备,被允许经营,他也斥资搭建好了演出大篷时,却被当地政府临时“拿下”了。最后中央台介入报道,这事才算平息。

  “太累了!”于金生说,这两年马戏团走到哪里都举步艰难,在夹缝中求生存,是他最大的体会。他认为制约马戏发展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城市规划中对马戏的漠视,使得马戏这种祖传的绝活儿只能游走在乡村、郊区和一些景区内,而无法光明正大地登陆城市场馆。“马戏是大众的艺术,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扎营才有利于人们欣赏,可是现在,我们的城市在建设过程中没有给马戏留出一片场地。”这也是于金生和他的动物们好几次被一些城市“拒之门外”的主要原因。

  而最近国家林业局颁布的一类动物保护标准,也险些使于金生他们在环球城的一些大动物节目“流产”。“政策需要对马戏开放一定空间。”于金生说,马戏并不是跟大城市无缘的,事实上,他们环球城的马戏在北京高调亮相,现在已经积累起了口碑,城市人也是喜欢看马戏的。

  下不保底的危机

  民营团体下不保底的机制,使这个拥有几百号演员、数十头大型动物的杂技团不得不去拼命开拓市场,从而具备了能力很强的市场营销队伍和一整套的营销策略。就是靠着高密度的演出,于金生换来了生存、积累和发展。于金生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巡演是一个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办法,能不能找固定的演出地点,建立自己的演出基地呢?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动物园是中外游客的必游之处。于金生和他的大象杂技团,想到那里去驻演。他提出合同先签一年,如果对方有更好的项目,他们立刻让贤走人,对方感动于他的真诚表态,双方开启了动物园和马戏团的首次合作。公园票价只提高了5元,于金升只能从中抽取几元,但游客数量却比同期翻了一倍。双方的成功合作震动了旅游界。随之,济南动物园、吴桥杂技大世界、厦门大登岛、微山湖红河湿地以及北京“鸟巢”等旅游胜地,也相继跟于金生合作,建成一个又一个演出基地。

  因为公司化的营销运作和基地的建立,于金生开始留住了人才,各地慕名去就职的各类人才也络绎不绝。但在发展前期,他经常要面临留不住人、流水兵般的无奈和辛酸,有时培养出一个孩子了长大了就不演了。而这,也正是大多民营表演团体面临的现状。

  于金生如今的合作伙伴、环球马戏城的制作总监朱传升是原任的国际马戏学校(中国马戏团下属)常务副校长,当年由于城市环境所限,他带着一帮孩子和一群动物只能去郊区“开荒”,“杂技还好点,马戏团环境太恶劣,流动性大,经常跨省份演出,需要靠一场场的演出,用密集的演出来应付人员开销和饲养动物的庞大费用。”朱传升说,好多民营杂技或马戏团队,都是乡里乡亲起家的,而这行业的人才又很容易不干或跳槽,逼得民营团体挣到钱就要分配掉,这也是好多民营企业无法原始积累、发展壮大的原因。

  朱传升说,这种流动性直接影响了马戏人才的培养。因为城市孩子是不可能练杂技和马戏的,这就是国内的杂技和马戏团都去农村招人的原因,农村孩子吃得了苦,但通常都是从小就练,而到了二三十岁,打工挣着钱了这批孩子又会回老家种地娶媳妇,这也是民营团体面临的难题之一。朱传升认为,国家应该规划一个人才专项扶持政策,来扶持杂技、马戏这些看似不上台面,其实活力十足、百姓都需要的传统绝艺。“比如保障制度的建立,现在国家对民工的保障制度重点关照,但杂技和马戏表演也属于风险行业,据我所知,很多民间团体都是不可能给小孩子们上保险的,事实上也没有相应的险种可上。这也是影响马戏人才稳定性的一大原因。”朱传升说。

  “尤其应该借鉴俄罗斯的马戏事业体制。”朱传升介绍说,俄罗斯全国有48个专供杂技马戏演出的场地,虽然大多马戏从业者都是自由人,但资源和人才调配统一由国家马戏公司管理,无论是国有的表演团体还是私人的班底,都由国家马戏公司进行运作和管理,只要拥有杂技和马戏的执照,就能在公司里找到活儿。“这样操作,国家也不吃亏,俄罗斯国家马戏公司的管理费高达20%-40%,但他们负责市场开拓和营销服务,而且建立专业的剧场储备。”朱传升认为,国内适合马戏演出的剧场也极为罕见,此次他担任制作总监的环球马戏城项目,就是企业投资3000万元自建的剧场。

  “就因为马戏总给人感觉是撂地玩意儿,只能游走在乡野村间,民营院团又享受不到相应的政策扶持,所以这个行业流动性太大了。”朱传升认为,马戏需要国家资源的支持,国家应该在人才储备、演出环境建立、饲养动物标准等方面建立一整套明晰的政策标准。

  打开国际市场的瓶颈

  1999年7月,正值第七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节组委会选拔参赛节目期间,于金生邀来俄罗斯国家马戏团在国内演出。有驯兽王国之称的俄罗斯马戏团带来的节目使中国吴桥杂技艺术节组委会产生了很大兴趣,特邀于金生届时带队参赛。

  此时离国际杂技节开幕还有三个多月时间,而俄罗斯国家马戏团跟国内的演出合同马上到期,如果送走俄罗斯国家马戏团,就减少了国际杂技节的参赛节目,影响比赛规模;如果留下马戏团,20多名演员、40多头大型动物,还有租用的10辆运输车的消费,每天都要付出近万元的费用。

  于金生顾全大局,排除困难留住了俄罗斯马戏团。在以后的三个多月时间里,于金生独自默默地承担着损失。此举博得组委会和河北省政府的高度赞誉。他们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杂技企业家,是杂技界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也正是在这届杂技节上,中国马戏团的领导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把中国马戏团交给这个管理民营企业的老板于金生带领,去开创国有大型正规文艺团体走向市场的先河。

  朱传升认为,这个事件的另一个看待角度,就是国家在涉外演出的劳工制度方面应该进一步细化或放开。因为马戏涉及动物饲养和运输,成本高昂,现在一些发展壮大的民营团体经常要引入国际班底,经常是成本还没收回对方的演出停留时间就到期了。他说,在于金生之后,广东番禺野生动物世界1997年开始也引入国外的马戏演员来驯养中国的动物,在园区里搞马戏演出,这时他们碰到的难题更大。因为驯养师是跟动物有感情交流的,一旦换人不但动物不跟还有很大危险,但此时驯养师合同到期了就无法继续。“好在对方驯养的是温性动物,据我所知,也是年年往返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