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舞台延伸到笔墨 张忠安丹青慕名剧戏画通鬼神

   

张忠安作品《穆桂英》

张忠安在创作

张忠安作品《杨贵妃》

张忠安作品《钟馗》

   张忠安的工作室,就在南宁市热闹的园湖路上,没有门牌也没有标志牌,紧邻一个网吧。在这个友人提供的陋室里,摆着一张大大的画桌,刚完成不久的书画作品墙上挂着、地上摆着。邻居在外面的小隔间炒菜,一股股辣椒味不断地涌进工作室里,偶尔有走错门的人探头探脑地问“这里不是网吧吗”,然而这些都打扰不了张忠安写字作画的兴致。记者走进张忠安的“隐居之所”,是偶然也是巧合。

 2007年9月,在获国家文化部授予“省级重点京剧院团”一年后,广西京剧团举行了隆重的挂牌仪式,老中青五代京剧演员同台演出。那天记者在广西京剧团里,看到了《霸王别姬》的巨幅演出海报,印象很深,同行说那些画是广西京剧团团长张忠安画的。2009年年末,记者在一个画展上看到,一位先生看画看得非常认真,一边看一边做笔记,还不时把画拍下来。一问,竟然就是张忠安,实在是巧合得很。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张先生特别忙,一直到今年的1月,终于得拜访张先生,见识了他的戏曲人物画。

 戏曲之缘

 守望传统重拾画笔

 从1995年至2007年,张忠安的身份是广西京剧团团长兼舞美设计师。在任上13年,他为重振广西京剧团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已为媒体广为报道。鲜为圈外人所知的是,他的戏剧人物画深得行家好评,只是张忠安为人低调,尤其是在对待自己的画作上,一直都不“显山露水”。直到退休之后,他有了更多精力潜心画画,近年才将自己的画作展现于公众面前。

 2009年,张忠安的画作频频亮相:6月,《昭君出塞》参加北京《明天会更好》书画展;7月,《钟馗》、《壮族女杰》参加广西意象书画展;8月,《神威钟馗图》荣获2009中国-东盟艺术家盛典特等金奖并随团赴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巡展;9月,《十八罗汉斗悟空》等作品参加“广西庆祝新中国建国六十周年画展”;12月,《中国戏曲人物脸谱系列·杨贵妃》被法国美术家协会评选为2009年法国罗浮宫画展入选作品并在罗浮宫展出。

 外行惊奇,同行也惊叹,而张忠安自己却很淡然,他说:“创作戏曲人物画,是我几十年戏剧艺术生涯积累的一种爆发。”

 张忠安对画画的喜爱,源于少年时代的小人书,“每次得到一本小人书,都爱不释手,翻啊翻,一边看一边想,怎么画得这么好呢”。痴迷小人书的结果是,“我的课本上,凡是有空白的地方,都被我画得花花绿绿”。小学毕业后,张忠安考上了广西戏曲学校(现广西艺术学校),专业是桂剧表演。作为该校的第一批毕业生之一,张忠安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才调到京剧团。无奈的是,“文革”时期,年轻的他被戴上“黑戏作者”、“黑画家”的帽子,被隔离审查,“一气之下,我不写了,改行做舞美,画风景,设计人物形象”。

 1995年,广西京剧团陷入低谷之时,张忠安临危受命,挑起了团长的重任。“2004年为了《霸王别姬》的演出,我累得病倒了。回想这些年,我觉得当团长把自己的艺术特长浪费了,我本来是个艺术人。所以,我对自己说,画点东西吧。”身为资深舞美设计师,画风景应是顺理成章,可张忠安故意不画风景,“我选择了画戏曲人物,因为我的一生与戏曲有缘,戏曲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用画来表现也是为振兴戏曲作奉献”。

 工作上的压力,在张忠安身上转化为一种强大的动力,这种动力使他内心潜藏的巨大艺术灵感喷薄而发。不管到哪里,他都随身带着速写本和笔墨纸,看演出时就拿出速写本画各种角色的表演形态。演出结束后回到宾馆,他又铺开纸笔创作。“画到痴迷的时候,我可以不吃不喝,从天亮画到天黑。”张忠安说。

 痴迷入画

 “戏画通鬼神”

 痴迷地画了几年,张忠安的戏曲人物画浮出了水面,每每有惊艳之作让行家都两眼发亮,这种“惊艳”,不仅仅是停留在人物画的表象。他的作品《穆桂英挂帅》一亮相,就被北京梅兰芳大剧院收藏。看了他的画,中国京剧院院长、著名戏剧作家吴江说:“张忠安的画也许没有一些老画家画得好,但他的画很好地表现了中国戏曲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在神韵。一般的画家画不出这种神韵。”对此,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刘长瑜也深为赞许,称张忠安是“内行画京剧,非常有情”。当代戏剧理论家、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主任谢柏良教授看了张忠安的“戏画”,欣然赋诗:“丹青慕名剧,戏画通鬼神。观音钟馗美,南天涌天尊。”

 面对好评如潮,张忠安对自己却从来还不满意。他不会轻易放过每个学习的机会,在别人的画展上,他恐怕是最认真的一个参观者。他告诉记者:“我不是看画,而是在读画,读这幅画后面的东西,揣摩这个画家的路子。”

 不拘一格

 躲进小楼成一统

 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的创作路子,张忠安的创作路子有些与众不同,他说:“我没有系统地学过绘画,只在艺术学院进修过一年。所以,画画时我没有什么约束,只想到自己应该去表现什么东西。我可以采取种种技法。像我的京剧人物脸谱,很多人以为是油画,其实完全是国画,只不过我是用了西画的表现手法。”

 张忠安最爱画钟馗,他笔下的钟馗异常狂放,怒目圆睁,尤为传神,有名家点评称那蔑视鬼魅邪恶的眼神“能把人看穿,把鬼看怕”。张忠安说,在舞台上,戏曲人物的眼神很重要,演员练很久也未必能做到传神。戏曲人物画也是这样,眼神是点睛之笔。“因为史书描写钟馗长得丑,历代画家画钟馗时多把他画得很丑,我画钟馗不突出他这一点,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个威武的男子汉,这股威武的神气就从他的眼神中表现出来”。去年在印尼参加文化交流时,张忠安现场创作钟馗画,印尼华商总会总主席丘梓贤举着画说:“我们印尼华商有了这个钟馗,什么鬼都不怕了!”

 钟馗画得最多,而留在张忠安自己手上的却最少,因为张忠安生性豪爽敦厚,对朋友甚至陌生人索画不懂回绝,所画钟馗大多“画一张就被人拿走一张”。

 笔墨纸张

 延伸戏曲舞台

 大概是因为有数十年摸爬滚打的戏曲生涯积淀,或者是因为入戏已深,对生旦净末丑、对“手、眼、身、法、步”以及“唱、念、做、打”都已了然于胸,张忠安的“戏画”以不同的手法表现戏中人物的情趣,特别注重人物角色的动态、音乐节奏和内在神韵的表达,所以他的写意戏曲人物画十分传神,有的秋波流转,有的如风似火,有的明明只留白没有点睛,却分明能让你感觉到那飞来的眼神,异常灵动、鲜活。“有些画,画久了反而呆滞。”张忠安说,有一次他即兴画了一幅京剧《图兰朵》的图兰朵公主,一位友人非常喜欢,当即索取,“我说我再给你画一幅,连续临了5幅都画不出第一幅的神韵。画面可以复制,那一瞬间的创作灵感却是无法复制的”。

 不管写字作画,创作时张忠安常常充满激情,他说:“别人作画是作画,我作画是演出。”笔墨纸张、线条色彩变成了他的舞台延伸,他笔下的人物,有他演过的戏,有他看过的戏,更有他心中的戏。他画的是戏曲,又是另一种人生。所以,广西戏剧家协会主席常剑钧说:“置身于张忠安的戏曲人物画廊,最强烈的感受是,这或许不是在赏画品墨,而是在直面一场别具一格的激情演出。他既是画家,更是导演。”

 2009年,作品入选法国罗浮宫画展之后,张忠安接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邀请,请他去举办个人画展、出版画册,而张忠安都没有动心。“我觉得自己的画还不够成熟,精品还不多。一个画家要有自己的艺术灵魂,不能停滞不前,要不断地求变。”张忠安拿出一本复印的旧画集说,“你看,我以前是这样画的,现在不断地变换画法”。去年参加印尼、新加坡巡展回来后,张忠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金碧辉煌的异国风情,于是买来金纸,在金纸上创作印尼艺术家的肖像画。现在,他还在书法创作上探索“书画一体”,他一气呵成的“海”字,像一幅水墨山水画,又像是哪咤闹海的写意画;他写的“舞”字,则演变成风情万种的舞姿,让人浮想联翩。

 对于戏曲人物画的创新,张忠安有自己的主张,他说:“现代人有现代的审美趣味,不必一味地追求古香古色。为什么要跟着古人跑呢?临摹别人临得再像又有什么用?国内画戏曲人物的名家是关良和马得,但我不会走他们的路子。走自己的路是艺术家唯一的选择。”

 或许正是因为张忠安坚持走自己的路,在艺术创作上自由自在地挥洒真性情,他的戏曲人物画才别具一格,索画的人越来越多。可面对这些,张忠安保持着一份清醒,他说,自己画画并不是为了追求功利,“人活在世上总应该做些该做的事情,一个画家有责任为这个时代留下一笔,哪怕是划一道浅浅的痕迹”。

 听了张忠安的话,记者终于明白,为什么常剑钧会那样诗意地表达他对张忠安戏曲人物画的欣赏。的确,就像常剑钧说的,从张忠安笔下的人、手下的画,“你分明可以听到檀板笙歌、弦繁管急;你分明可以看到一个个梨园精灵们且歌且舞,不可抗拒地向你走来,走进你的内心,走进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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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简介:张忠安,桂林市人。广西京剧团原团长,国家一级舞台美术设计师,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广西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舞美学会戏曲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擅长中国戏曲写意人物画、写意书法和舞台美术设计。其设计的京剧、桂剧、彩调、壮剧、粤剧等数十件作品,获得多项国家级、省级奖,所参与设计的《大儒还乡》、《霸王别姬》等多部大型戏剧分获国家精品工程奖、文华奖、“五个一”工程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