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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版权门"事件:维权在艰难前行

　作为整个谷歌“版权门”事件的观察者和记录者，记者在进行报道的时候，除了跟踪事件发展的节奏之外，尤其关注文著协及张洪波“声名”的发展。这个叫“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简称文著协）的组织在过去的一年中，经历了从默默无闻到路人皆知的历程。张洪波，他在2009年目睹和亲历这一切，深深打上了这个时代和世界的烙印。本报记者日前对张洪波进行了回访。

　　上海这座城市对于谷歌“版权门”事件的关注，是从《青年报》的一篇报道开始的。10月19日，《青年报》的一篇名为《谷歌数字图书馆涉嫌侵犯500余名中国作家著作权———60美元赔款惹怒中国作家》的报道引起了国民的强烈反响，短短几天时间内，有上百家网站转载。而就在此前，被侵权的大部分作家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当从本报得知谷歌未经授权扫描图书上网，却想用60美元一本书的补偿了断，作家表示了愤慨。

　　就在此时，本报记者已经注意到谷歌“版权门”事件决不是孤立的，国内也存在着大量明目张胆侵权的在线阅读网站，10月26日的报道《10年韩寒数字版税才千元，损失版税起码几十万》借韩寒的抱怨，披露了这一现实，引发了全国性思考。一个多月后，新闻出版总署明确表示，要采取措施遏制国内侵犯电子版权的情况。

　　通过对文著协和中国作协的跟踪采访，本报对事态进展的每一个节点都做了前瞻性报道。又是韩寒，在11月21日文著协和谷歌的第二轮谈判之后，发表了“欢迎谷歌来扫描我的书”的言论。这番言论对接下来的谈判非常不利。本报在11月24日及时刊登了《文著协详解“侵权”》的报道，率先对诸如“摘要究竟侵不侵权”等关键问题进行了深入细致的阐释。

　　回访

　　诧异至极“谷歌这么做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在国际影印复制权组织秘书长奥拉夫6月份的那份来函之前，竟然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函是发给张洪波的。内容只有一个，谷歌提出了一份和解方案，这份方案规定谷歌数字图书馆的版权所有者的补偿申请在9月4日前到期，如果版权人不提出申请，就视作自动放弃。他想让文著协将这一情况告知中国的版权人。

　　此前张洪波自然不知道这件事，而他所领导的文著协也默默无闻。张洪波登录谷歌查阅，一连查了30多个著名作家，果然他们的作品都已列在网上了。张洪波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

　　“我一开始怎么也不相信，像谷歌这样一个有世界影响力的大企业，会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太让人气愤了！”半年之后的2009年岁末，张洪波这样对记者说。

　　此后经过文著协两个月时间的调查，他们最终掌握了有570位中国作者的17922部作品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被谷歌非法扫描上网的情况。张洪波当时就知道，这仅是冰山一角。

　　张洪波现在回过头来看，他最初的气愤是因为他发现谷歌打破了延续了几百年的“先授权后传播”的版权界的传统，变成了“先使用后和解”。和解的条件由谷歌决定，于是原本拥有主动权的版权人，一转眼就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角色，谷歌则能因此减少很多购买版权的成本。

　　张洪波向媒体通报了这一令人愤慨的消息，“《青年报》是上海第一家关注此事的媒体。”他说。

　　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谷歌“版权门”事件已发展成一个全国性事件。张洪波和他领导的文著协，也开始被人关注。

　　智取对手“是握手，不是合作”

　　当张洪波大声疾呼使得谷歌“版权门”事件成为各大报刊头条新闻的时候，谷歌也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在收到文著协的一份措辞强硬的律师函之后，谷歌终于给张洪波打来电话，称将派专人来和文著协谈判。

　　此后数日，张洪波和同事们着手为谈判做准备。11月2日，当谷歌图书搜索战略合作部亚太区首席代表埃瑞克·哈特曼出现在文著协办公室里时，张洪波惊讶地发现，哈特曼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的谈判专家那样咄咄逼人，他十分客气。“我向他抱怨谷歌处理这件事的效率太低，他还笑着点头称是。”张洪波如此描述他对这个对手的第一印象。但就是这个客气的年轻人，却在第一轮谈判之后向央视抛出了所谓“摘要不算侵权”、“只是合理利用”的言论。

　　11月21日。在第二轮谈判中，谷歌虽然同意交出所扫描的中国作品的清单，但并未承认侵权，而文著协方面则采取了搁置争议的做法。这引起了一些人的质疑。对此，张洪波表示：“搁置争议不等于放弃立场。所以在第二轮谈判前，和哈特曼再次握手时，我说，我们这是握手，不是合作。”

　　困难时刻“韩寒的说法对维权不利”

　　不管怎么样，埃瑞克·哈特曼“摘要不算侵权”的谬论，在中国作者之中引起了思想混乱，哈特曼是有意而为之。他担心中国作者会就此发生分裂。此后的事态发展证明了张洪波的担心，而韩寒扮演了一个“催化剂”的角色。

　　张洪波至今还记得11月23日早晨看到韩寒博文时心里咯噔一下的感觉。在博文中，韩寒说“我接受谷歌的60美元（补偿），并欢迎谷歌扫描我的图书”。“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我理解他。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这么多年被盗版的不满。”

　　“那时有媒体来问我，韩寒是不是被谷歌收买了，我认为不会。”张洪波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当天就给韩寒出版人路金波打去电话。对方解释称，谷歌确曾联系过韩寒，但韩寒不置可否，并说“他只是发泄一下愤怒！”另有网友直言谷歌只是提供免费服务，文著协不应该揪住不放。张洪波的局面顿时变得严峻起来。

　　令张洪波记忆犹新的是，在韩寒发博文的第二天，《青年报》就发表了《文著协详解“侵权”》一文。此文从“‘摘要’究竟侵不侵权”、“免费等同于公益？”等三个方面及时纠正了被韩寒扰乱的视听。

　　回应质疑“我们没有任何私利”

　　记者再采访张洪波的时候，他刚从广西回来。“被他们请去宣讲谷歌‘版权门’事件了。”他说。类似的邀请最近两个月一直都在发生。

　　为了能满足各地的邀请，张洪波不得不开始排计划。他甚至有了助手。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2009年张洪波以及他所以领导的文著协，从孤寂冷清一举走向了红火，而这一切都伴随着谷歌“版权门”事件的发展。此时，有一种声音脱颖而出，他们认为，张洪波在利用谷歌“版权门”事件进行自我的宣传。“这件事里我们没有任何私利。”张洪波对此这样解释说：“除了9月1日，我们曾召开过一个小范围的媒体通报会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媒体自己找上来的。”张洪波坦言，谷歌“版权门”事件对于文著协的成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一些非议，张洪波说他也会生气，但这些显然对他都不是伤筋动骨的。他所关注的是，必须尽快确立文著协在著作权维权领域的核心地位，并巩固这个地位，使之成为大家的共识。但是这在这个多元的社会，实在有许多艰难的路需要走。

　　希望与谷歌谈判取得双赢

　　1、记者：您希望在365天后，看到一个怎样的自己？张洪波：我个人是次要的。我希望通过与谷歌的谈判，进一步提高文著协的社会影响力。我希望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文著协，使得我们这个组织可以更好地为各位作者服务。

　　2、记者：新的一年希望自己的生活发生怎样的变化？

　　张洪波：这取决于我们的工作成效。我希望谈判取得双赢的结果。

　　3、记者：希望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发生怎样的变化？张洪波：我所进行的数字出版维权，原来认为是有很大难度的。但是最近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柳斌杰说，电子出版是明年工作的重点。这使我更坚定了明年的工作信心。

　　4、记者：在世博年，您希望看到上海这座城市发生怎样的变化？张洪波：希望世博会能建立有关文字版权的分展台。

　　5、记者：世博会期间，会参观世博吗？张洪波：应该会。

　　6、记者：新的一年里，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张洪波：自然是继续与谷歌进行谈判。另一件重要的事是，我们要将在教科书和报刊摘要著作权谈判中得到的版权费，向作者进行分配。此外，我们还要与信息出版企业展开合作。

　　7、记者：2010年，在生活或者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会是什么？张洪波：我们维权的苦是显然的，因为还有很多作者不知道他们的作品已经被侵权了，必须让他们知道，还要给他们做工作。

　　8、记者：如果有人对你伸出援手，你希望是谁，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支持和帮助？张洪波：在2009年，许多媒体尤其是《青年报》，对我们进行了大量报道，希望能继续得到你们的支持。

　　9、记者：给自己一个新年祝福吧！张洪波：当年我从事业单位到文著协工作，就是看中了这项事业的前景。我祝自己在2010年能将这项工作做得更好！

　　10、记者：想给青年报读者留下什么新年寄语？张洪波：请读者更关注《青年报》这样一份关注版权维权的报纸，读了这份报纸，你可以提高版权意识。

　　手记

　　■首访：2009年10月中旬

　　“谷歌侵权，但大多数人仍蒙在鼓里”

　　第一次看到张洪波是在10月中旬在央视的新闻里，他说，谷歌正在侵犯中国作家的版权，但大多数人仍蒙在鼓里。本报记者查阅了互联网，有关谷歌“版权门”事件的报道寥寥无几，记者随后又登录谷歌数字图书馆，看到上海作家陈村有数十部作品已赫然在列。记者试着向陈村询问相关情况，陈村称不知道，记者意识到事态果真很严重，是一个有良知的媒体所决不能回避的。

　　这便有了10月19日的第一篇报道。

　　这是上海对谷歌“版权门”事件的第一次“发声”。

　　11月，韩寒的一则博客让记者意识到此事可能不是孤立的。在博客中，韩寒抱怨，在过去10年间，尽管网上遍地都是他的作品，但是他收到的电子版税不超过1000元。通过谷歌“版权门”事件引起国人对于国内侵权现状的关注，也是记者关注该事件的目的之一。

　　■回访：2009年12月17日

　　为中国作者维权路体会甘甜苦辣

　　现在，谷歌“版权门”事件已经引起全国关注。

　　在12月17日的采访中，张洪波认为《青年报》对于谷歌“版权门”事件的报道彰显了一种正气，他因此也与本报记者逐渐熟识。这个大学本科学的是俄语，做过边境贸易，后来到外交学院读国际私法研究生，经历过一些国际商业谈判的年轻人，在过去一年也许经历了他一生之中最难忘的经历。

　　张洪波被广泛地关注了。他代表文著协发表声明，而在与谷歌代表直接谈判之后，他和文著协俨然成了中国权益和尊严的维护者和代言人。但是张洪波不出意料地很快被质疑了，有人怀疑他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谋取私利。张洪波开始体会人生的甘甜苦辣……

　　目前，张洪波仍在继续前行，这也就意味着，他还将继续面对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