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电影节闭幕：钱多人少水准之作少

     对于意大利人来说，这是除了威尼斯之外，另一个在他们的祖国举办的国际电影节；对于世界人民来说，它是一个在欧洲的影响力比不上三大和洛迦诺，在北美的影响力比不过奥斯卡和多伦多的中小型电影节；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是中国电影第一次在欧洲担任闭幕片的电影节，这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马可·穆勒上任罗马节艺术总监的第二年。这个节多多少少有点鸡肋的味道，这一“多”一“少”恰能帮我们简单归纳一下这个历史文化名城中的年轻影展。

　　资金和影响力：钱多，人少

　　平心而论，从外表上看，罗马电影节确实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有记者同行一到电影节就发出感叹：这么好的场馆，干嘛不把威尼斯搬到罗马？

　　是啊，罗马和威尼斯的丽都岛比起来，仅仅是交通和气候这两方面就已经建立绝对优势了。罗马节的场馆非常华丽，最大的圣西西里亚厅的容量足以比肩戛纳的头号放映厅卢米埃尔大厅。新闻中心的电脑全部是苹果。电影宫位于罗马市北方的城市边缘，电影市场位于市中心，为了克服这段距离，组委会提供了10分钟一趟的班车。威尼斯这么多年来的退步很明显，如果两个意大利的电影节合作，一个提供名气，一个提供场地，综合起来说不定还能和柏林试比高。

　　但是这个8岁的电影节想和威尼斯比影响力，还是嫩了一些，就更别提戛纳和多伦多了。一位电影制片人说，我们在罗马节只待2、3天，宣传完我们的电影之后就立即离开，这里对于我们来说几乎什么都没有。

　　影展期间放映的很多电影，在网路上根本搜不到任何信息。虽然在影展的努力下，电影票的销售量上涨了20%，可是媒体场放映基本上坐不满，首映式现场往往是空空荡荡，仍然一副清净的样子，电影开始，影厅黑下来，后面几排空座太多，有观众干脆把腿架在前排的椅背上半躺着看。不过也好，谁不喜欢清静啊，戛纳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到处都是新闻，记者和片商从早忙到晚，每天真正清闲下来安心看电影的时间几乎没有，而且人多排不进的情况时常发生。况且罗马是一个公共交通不太发达的城市，现在这里的早晚高峰就已经很令人头痛，人再多点的话，罗马非得超越北京，成为世界第一大“堵”城不可。

　　工作人员和组织质量：服务的多，靠谱的少

　　罗马的服务人员是很热情的。人还没到罗马，先和负责报名和后勤的秘书频繁交流，她们基本上可以做到快速准确地为媒体们服务。电影宫里矿泉水资源不断，志愿者是一群热血罗马年轻人，轮番给各方宾朋提供服务。

　　难道这样的服务还不算好？看看新闻中心那让人绝望的网速，他们人再多，我们也没热情了。

　　因为每天的下午和晚上主创要先走红地毯，然后进场和观众一起看首映，而走红毯的时间几乎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所以但凡有主创参加的放映会，开始时间都会延后15分钟以上，《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放映延后了半个多小时。俗话说得好：意大利人从来不赶时间。

　　罗马节的新闻发布会是随机安排在放映参展电影的影厅里，所以放映和发布会的时间一旦有变，就会互相影响互相冲突，而世界上大多数主流电影节都是有专门的新闻发布会大厅。本届电影节的最后一天上午，无论是官方发出通稿邮件和现场分发的打印版活动流程，全都把闭幕片《扫毒》的新闻发布会地点搞错了，而其它电影节则几乎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今年罗马节的一个合作影院着实让人心寒。按规定，一个200人的小厅，预留了44个座位给拿记者证的观众免费看，其它座位向公众出售。结果影厅老板每次都只放不到20个记者进场，也就是说多出来这20多个卖票座位就当是给他自己创收了。掉钱眼儿里了。电影节的工作人员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也要听影院经理安排。

　　电影节各有各的一套组织办法。一位资深意大利籍选片人透露，罗马节的新闻发布会主持人是由选入该部电影的选片人担任的，罗马的整个选片人团队都是马可·穆勒两年前从威尼斯带过来的。而现任的威尼斯艺术总监阿尔贝托·巴贝拉则认为选片人不能担任发布会主持人，因为他们看待影片的眼光是有偏颇的，主持发布会的时候很可能不客观。

　　这对罗马来说是个好事：片子整体质量不够好，不让选片人在发布会上帮忙吹捧，难道还指望苛刻的观众去说好话？

　　入围电影和得奖名单：制片国家多，水准之作少

　　罗马节的选片还是很国际化的，欧洲，北美，南美，亚洲一共凑了近20部主竞赛。摇滚教父崔健的《蓝色骨头》也赶工入围，展映电影也是题材丰富，只是整体质量上确实没法和别的大影展比肩，不服不行。

　　片子的整体质量不行，不代表一无是处。有时候某个国家突然就会起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导演，用他新奇的想法震你一下，这种“惊喜电影”是参加影展最让人期待的时刻之一。田壮壮说过，戛纳大概6、7年出一部好电影，其它影展没法看。罗马节只要能有那么一部电影的那么一个地方让你记住，这就已经很成功了。

　　让人记住还不容易么？罗马节选了一部人人喊打的电影作为最佳影片奖得主。

　　最佳电影《Tir》是意大利本土货，讲了两个斯洛文尼亚卡车司机在意大利底层的辛苦生活。导演Alberto Fasulo以前是拍纪录片的，这部所谓的剧情片看上去一点情节都没有。一位意大利资深记者说：我知道的意大利观众都不喜欢这部片子，即使是为了照顾东道主，我觉得也很说不过去。

　　很难想象，评委会主席是美国人，拍情节剧的詹姆斯·格雷，就算照顾也应该照顾美国人，或者情节剧吧？确实是照顾了。最佳导演黑泽清，评委会特别奖《证明完毕》，最佳剧本《我不是他》，最佳新演员《辛酸》，都是有剧情回转的电影。美国人也照顾了，影帝马修·麦康纳希和影后斯嘉丽·约翰逊都是美国人，特别是斯嘉丽·约翰逊，一面没露，仅凭配音拿到影后。

　　讽刺的是，意大利观众在影院看到《她》这部电影都是配音版，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声音。这个奖对于意大利观众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评奖结果也许只能用阴谋论来解释了。最终的得奖人发布会十分尴尬，台上台下人数差不多，可想而知有多冷清。詹姆斯·格雷干脆把翻译耳机摘掉，坐在台上闭目养神，基本上不听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他应该是很喜欢土耳其电影《我不是他》。这部电影剧情上的设计很有一套，男主演是另外一位知名土耳其艺术片导演努里·比格·锡兰的御用。格雷在发布会上仅有的赞美都给了这部电影。

　　明星和态度：名气大，气量小

　　拼不了电影质量，咱就拼名气。罗马节毕竟不是大影展，能把大明星大制作请到，实属不易，这些耀眼星光的背后，组委会一定没少出血。

　　《饥饿游戏2：星火燎原》在罗马首映，彻底把电影宫门口红地毯周边变成青少年的秋游举办地。这些孩子拿着书、海报、纪念品、剧照、自制的横幅，还有毛毯、帐篷、水、面包等生活必需品，从前一天晚上就驻扎在红地毯旁边。等到主创们出现在红地毯上，尖叫声震天响，也分不清是男孩喊得响还是女孩喊得高。有几个孩子趁保安不注意，冲过红毯开始位置的电影宫大门，进入电影宫内部区域，保安迅速跑进来满世界逮孩子。有几个孩子在最外面，看不到红地毯的情况，偷偷从旁边餐馆里拿几个椅子出来垫脚，被餐馆服务生发现，几个人就在红地毯边上抢椅子。

　　记者们也给了明星们足够的支持。华金·菲尼克斯、鲁妮·玛拉的到来让发布会现场人满为患。不过他们虽然在发布会上有说有笑，菲尼克斯仍然一贯鬼马，但是当发布会结束，他马上放下表情离开现场，也多少透露了他们的心情。一位美国资深媒体的记者说：我经常见他们，我知道他们这个表情就是不开心的意思，嫌弃这里没人气。

　　菲尼克斯好歹还做做样子，詹妮佛·劳伦斯干脆就是一副臭脸。也许是拿到奥斯卡影后被问“压力”问烦了，这次《饥饿游戏》发布会上，又有记者问她“压力”的事，她干脆甩出一句“本来没什么压力，你们老问我，连我现在也觉得是不是应该有点压力。我就是干这个的，拿不拿奖我都得接着干”。发布会甫一结束，劳伦斯不顾记者们签名的请求，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场的意大利媒体是幸运的，他们英语水平普遍不高，很多人应该都是听不出劳伦斯的语气的。

　　项目和市场：标题大，容量小

　　罗马节的电影市场被称作“电影街”，地点位于维托里奥·维内托街，这是当年费里尼拍摄《甜蜜的生活》的地方。听上去以为整条街都是市场。而事实上只有一个酒店的两层楼的200平米的地方是真正的电影市场，竟然还被分配在酒店的1层和8层。

　　市场分成未完成项目和完成项目两部分。未完成的项目到这里来找投资，今年一共24部，7部是意大利制作，剩下的来自欧洲和南美。负责人和笔者谈到电影市场的时候说，我们去年的名单里有贾樟柯哦！——已经是今年了，还提去年。去年有贾樟柯，有蔡尚君，今年就只有意大利人听说过的剧组了。

　　至于完成项目部分，对媒体是关闭的，混进场的媒体记者到最后都被礼貌地请了出去。不让记者采访电影市场，这在三大节上是完全不能想象的，除了威尼斯之外，因为威尼斯几乎没有电影市场。单凭电影市场的规模和选片范围，想要称得上是“国际电影节”，罗马真的还需要做出太多的努力，“任重而道远”绝非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