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舞是思考 不是任何一种技术


        王媛媛 舞蹈艺术家,北京当代芭蕾舞团团长。1995年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并留校,后在加州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取得硕士学位。曾在国内外多个编舞大赛中获奖。她曾与张艺谋合作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为冯小刚编排电影《夜宴》中的舞蹈,还受邀为包括中央芭蕾舞团、丹麦皇家芭蕾舞团在内的舞团创作。2008年,她与韩江、谭韶远等不同领域的舞台艺术家共同创办了北京当代芭蕾舞团,担任艺术总监及编舞至今。

        明晚,当芭年度新作《野草》将在北大百年讲堂进行北京首演。作为当芭团长以及这部作品的编导,除了解读新作以外,她也谈到了国内现代舞现状以及舞团的生存之道。


       新作 《野草》里这几篇诗意且充满隐喻

       新京报:鲁迅的《野草》成为你新作品的灵感来源,它在哪些地方触动了你?


       王媛媛:整部《野草》有同一种气质:生存。去年9月之后,舞团的生存环境让我有了这种体会,很多东西藏在内心,很难去诉说。

        最初想做的是《彷徨》,后来觉得太具体,对编导来说空间小,对观众来说空间也小了。创作的解读不该是经由我手后出来的还是鲁迅,无论什么题材,都要经过自己内心的路径,把它化成你的。


        新京报:鲁迅的《野草》有二十来篇,你只选了其中几篇,怎么选的?

        王媛媛:从舞蹈呈现的角度考虑。这几篇最容易和舞蹈发生联系,它们都诗意且充满隐喻。这些隐喻折射到每个人心里也是不同的。

       《影的告别》今年4月在北京首演,说的是你和影子的关系,控制与被控制;《死火》5月在丹麦皇家剧院首演,是和丹麦演员合作,他们的肢体我完全不熟悉,我看了都觉得不像我的作品,出来的东西很新鲜;排《极地之舞》时离苏州首演只有20天,我又在生病,从没这么紧张过,我坐在排练厅里哗哗掉眼泪,演员都在等着我,让我告诉他们要做什么。



         新京报:你怎么界定“当代芭蕾”与通常意义上的“现代舞”?

         王媛媛:芭蕾舞团觉得我们是现代舞团,现代舞团又觉得我们是芭蕾舞团。其实我们是一个现代舞团。从二十年前到现在,现代舞给观众留下的印象几乎就是强调个性,这就演变成“我跳我的,你爱看不看,看不懂是因为你水平低”。我不希望这样,我想跟观众有更多共鸣。现代舞对我来说是一种思维方式,是编导脑子里的思考,不是任何一种技术。

        新京报:你的作品里有明显的芭蕾元素,但你以前的学习背景中并没有芭蕾。
        王媛媛:我很多作品是给芭蕾舞团排的,我也习惯在芭蕾舞团工作,演员身体条件好,而且非常配合。芭蕾舞团的工作制度非常严谨,排练也很规范,这种制度也帮助我建立了现在的舞团,我可以有序地运营它。

         但在现代舞团工作,你会觉得每一个人都是编导。我们目前都没有专门为现代芭蕾培养的演员。芭蕾训练很僵硬,演员如果不去训练,也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们团的演员,一般要一年后才能进到作品里相对重要的位置。

         新京报:国外很多舞蹈演员年纪很大了还在跳舞,为什么中国的舞蹈演员几乎都是吃“青春饭”的?

         王媛媛:舞蹈演员经常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你做过舞蹈演员后,就一定不觉得做影视演员有多苦。欧洲有针对舞蹈演员的专业保险,这很重要。我们国家的舞蹈演员到25岁就心慌,会担心跳不了了怎么办,所以很多人刚毕业就改行。

         对舞团来说,保存一个好演员也非常难,我们每年演员更新率在20%左右。留下来的演员可能觉得团里的发展和作品能吸引他,但也只能多跳一年是一年。

         新京报:你同学中还在从事这个行业的有多少?
 
         王媛媛:我有两拨同学,北舞附中就剩我一个,大学有我和高艳津子两个。舞院附中已成为中戏的附中,改行演戏的大把大把。附中有一个专门的班就是给中戏、北电送演员的,除了学舞蹈,还学声乐和表演。

        新京报:你仍在从事编舞的动力是什么?

        王媛媛:精神上的满足。做其他的,可能我比现在做得更好,或过得更好,也轻松,但快乐对我很重要。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接受这个来来去去的过程,就不会把不重要的事放在心上。

        当芭成军仅4年便成为国际上炙手可热的现代舞团之一,它已获得12个国家明年的演出邀约,明年在国内外预计有80场商演。作为一个民营舞团,它在经营上颇具特点,王媛媛与制作人韩江也向我们介绍了舞团的一些生存之道。

       目前舞团以海外商演为主,时间也按照国际演出日程安排。在国外,每年9月到次年6月是一个演出季,当芭一般在7、8月和2月春节期间休整和编排新作。

        韩江刚刚搁浅了邀编舞大师依利·基利安来为舞团创作的提议,原因是“费那么大劲,在国内却只能演不超过10场”。他认为拿到国外演也同样行不通,因为“人家会看NDT(荷兰舞蹈剧场,基利安的舞团),不会看你的”。一位美国演出商曾告诉王媛媛:“我们要看你,王媛媛的作品,你自己的想法,这样我们才能谈当芭的巡演”。

       韩江介绍,《野草》其实是订制给欧美市场的作品。国外观众比较在乎美学观念,国内观众则更在乎“看得懂”,喜欢有故事、有话题的作品。此外,国内外观众对视觉要求也不一样,“你给中国观众看,舞台上只有一块布肯定不行。”王媛媛则表示:“如果你做一个中间状态,要么失去国际市场,要么没有国内观众,谁也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