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水墨是不是艺术市场中的鸡肋?


    中国的实验水墨艺术肇始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几乎是与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并行的。20世纪90年代以后逐渐形成气候。随着从事实验水墨的艺术家队伍的扩大,出版、展览和相关艺术研讨会的举办,到今天实验水墨事实上已经得到当代艺术的认可。从艺术史、批评家、媒体、收藏家到普通观众,对于实验水墨都有了相当的认识和接纳。不过,从市场表现来看,实验水墨艺术家的作品似乎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关注,在喧嚣的当代艺术市场中显得十分冷清和尴尬。受市场关注实验水墨艺术家不仅十分有限,而且同油画、雕塑、影像等相比,绝大多数的作品价位很低,多少让人觉得实验水墨有点形同鸡肋的感觉。而同时我们的耳畔还在不时传来中国当代油画名家作品屡创新高,动辄几百万上千万人民币的新闻。

实验水墨在市场中境遇尴尬

   中国实验水墨的重要先驱者谷文达的作品拍卖主要在海外,价格基本上在30万到100万人民币之间。如2006年北京保利,其《假篆字》以550,000元成交。北京荣宝2008春季大型拍卖会中,谷文达的《水墨世界》(镜心纸本水墨)以91,840元成交。不见其他实验水墨艺术家的身影。以被认为是中国当代实验水墨中的都市水墨代表人物的李孝萱为例,北京诚轩2007年春季拍卖的《多虑,有时是必要的》,成交价为27.5万元,2006年嘉德秋季拍卖的《寂灭的临界》以45.1万元成交,康坦普瑞拍卖公司2006年秋季拍卖的《妄想下的距离》以26.4万元占据第三高价,2004年北京华辰春季拍卖的《一个清风的早晨》则以18.7万元成交。2006年,嘉德秋拍中,李孝萱的《寂灭的临界》成交45.1万元,谷文达的《遗失的王朝Ⅰ系列之一》成交44万元,刘进安的《陈述》成交35.2万元,刘庆和的《丽水之一》成交31.9万元,李津的《足食者》成交26.4万元。到了2007年,却又不见了实验水墨的身影。而在2008中国嘉德春拍中,李孝萱的作品《春天到来的日子》(镜心136.5×68厘米)虽然估价只有100,000—150,000元人民币,仍然流拍。被认为是实验水墨主要力量的抽象水墨则没有一件上拍。从2007年秋拍成交看,藏家的关注点仍多集中在吴冠中、范曾、史国良、贾又福、何家英、田黎明等有限的名家作品上。实验水墨在市场反应并不佳,藏家对实验水墨并不买账。虽然2008嘉德春拍中,天津画家李津的《花山肉海图》(纸本水墨 147×370厘米)以1,344,000元成交,创下本人新纪录。但是李津本人作为实验水墨艺术家的身份却多少有点耐人寻味。2008年,上海朵云轩春拍中,虽然拍卖方在拍卖前的介绍中声称:中国实验水墨创作充分继承和拓展了中国文化,在学术上已经相当成熟而且影响深远,我们推举一些既具有中国经典哲学或人文精神,又绝不孤立于当代背景的优秀艺术家作品,如刘子建、张羽、魏青吉、王天德等,他们的作品更加贴合华人的精神世界,具有非常广阔的发展前景。但事实上,在朵云轩的这次春拍中,实验水墨全军覆没,魏青吉、刘庆和、王天德、张羽、刘子建这些实验水墨的代表性艺术家的作品全部流拍。

实验水墨的先天不足

    实验水墨的尴尬源于其自身的先天不足。正如批评家李小山所说,“实验水墨”的空间究竟有多大?其实,它的双重矛盾从一开始就显得非常突出,一方面,它从传统语汇中脱胎而出,更兼有对物质媒材的绝对依赖,所以它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要解决本土艺术所面临的当代问题;另一方面,它的外观却是搬用的西方艺术的现成经验,而它对时尚审美的追求又从根本上决定了它及格线很低,似乎“实验”本身成了品质低下的借口。

    实验水墨本身存在的问题也使它一直游离在市场的边缘。即便是代表性的艺术家,仍然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之中。究其原意,恐怕与中国实验水墨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学术定位有着直接的关系。批评家们仍然在实验水墨的内涵、外延、动机和前途等方面争论不休,针锋相对。究竟什么是实验水墨?如何界定?现在大致的看法是,实验水墨包含了抽象水墨、都市水墨以及少量的水墨装置作品。理论的欠缺暴露出实践上的困惑。事实上,许多实验水墨艺术家自己陈述的创作动机也是模糊不清甚至是前后矛盾的。另外,所谓的实验水墨阵营中的艺术家的面貌千差万别,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和面貌。实验水墨内部就存在着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是认为实验水墨(抽象水墨)是中国传统水墨内在逻辑发展的结果,另一种则认为,实验水墨是在西方现代艺术乃至后现代艺术的冲击下,对于传统水墨的反叛,虽然保持了水墨这一传统的媒材,但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艺术样式。在这种自我矛盾的理论影响之下,中国实验水墨面貌的复杂可想而知。对于市场和收藏家来说,学术定位上的模糊和作品面貌的复杂,使得他们对于实验水墨作品的兴趣变得十分谨慎。

实验水墨在中国当代艺术中的地位

    不能否认的是,在这种充满矛盾的尴尬的背景下,一些有着深入思考和独特面貌的实验水墨艺术家取得相当的成就,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史不能忽略的部分,这正是目前市场所关注的群体。一方面,是从谷文达的大型伪、错、印刷文字书法的系列水墨画与行为、装置,到王川对于水墨的抽象表现的实验,王公懿对于墨色和线条的兴趣,阎秉会对于“历史与现实的沧桑感”的表现,刘子建的“星空情结”,张羽对于“和平”和“安宁”的追求,以及王天德、王南溟等人对于水墨本身作为一种表现的媒材的兴趣,等等,可以大致概括为抽象水墨一支;另一方面,就是以李孝萱和刘庆和为代表的“都市水墨”,强调都市意识在水墨中的体现,将表现都市状态作为了水墨切入现代的方式,试图在作品中表现出艺术家对于都市人的嘈杂、无奈、茫然、荒诞的生存状态的感受。观念也好,材料也好,现实的人文关怀也好,无论这些代表艺术家的兴趣和侧重点是什么,他们的艺术实践已经在事实上使得水墨这一中国传统艺术的最本质的观念和材料在后现代语境下的中国当代艺术这块土壤上获得了一种合法的面貌和可贵的新的精神品格。实验水墨“既反抗了传统,又反抗了西方,是‘当代中国’的艺术样式”,实验水墨艺术家们“和一味投向西方怀抱的艺术家不同,在形式上他们具有自律性和独立性,体现了当代艺术非中心非主流的某种状态”。

实验水墨仍然具有相当的空间

    中国的实验水墨艺术本质上应该是一种过渡性的艺术。水墨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探究中国当代艺术一种可能的可贵尝试。不管其中存在着多少问题,至少它已经成为中国当代艺术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是在这些不断的探索和争论中,中国的实验水墨逐渐地汰劣存精,不断地明确和完善方向和理论。不论将来实验水墨将走向何处,其曾经以及正在做出的努力和成就已经使得其中的代表艺术家及其作品成为艺术史不能跳过的文本。他们是中国当代艺术一个时代的见证,是一部分艺术家对于传统水墨、当代艺术、西方现代和后现代艺术影响下做出的不能复制的努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些艺术家及其作品就具有了获得合理的市场关注的和较大的未来升值空间。尤其是那些有着自己鲜明图示风格特征,在美术史上已经予以定位的艺术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作品正在受到从理论界到市场越来越多的关注。批评家皮道坚说,“实验水墨”的出现一方面使中国当代水墨画坛真正形成了一个多元化的艺术格局,成为一个能保持传统与现代的张力、具有创造性活力的有序的现代水墨艺术系统。另一方面,是这些年来它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意义的水墨文本,让我们看到了许多也是前所未有的各具鲜明独特艺术个性的当代水墨性表达。一直对水墨画“不抱有信心”,曾经以“中国画穷途末路论”震动艺术界的李小山也对实验水墨表示了谨慎的鼓励。他说,“实验水墨”的合理性表现在它作为民族的、本土的艺术走向当代的必然,——尽管困难重重、命运未卜,但它吸引了那么多有理想有才华的艺术家参与其中,证明了它的魅力所在。“实验水墨”从形成到具有声势的时间还不长,潜力尚待进一步挖掘。而且,事实上,其中许多人的作品已经收到了许多藏家的关注,趁低吸纳,价格稳中有升。在中国当代油画市场屡屡创出天价而造成的艺术市场泡沫的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目前市场价格偏低的实验水墨作品也许正是下一个热点。实验水墨各个阶段、各个流派的代表作品,都应该重点关注。有着鲜明的个人特色,已经为权威理论界普遍注意的实验水墨新锐,也应当予以适当的重视。理性地看待中国的实验水墨,正确地认识其学术价值和未来的市场空间,促进实验水墨市场的稳步发展,不论是对于实验水墨艺术家来说,还是对于艺术市场来说,都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