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草根宏大的荒诞史

    荒诞往往表达的是最真实的现实,同样,真相是由一个接一个荒诞的细节串联起来的。如果一个人给你讲故事,从上个世纪三年自然灾害一直讲到目前的拆迁款,这里面会有多少个悲情故事?每一个悲情故事,都是一个荒诞的细节,每个荒诞的细节都是一个无法忘却的真相。

《唉,我的沧桑50年》就是这样一个悲情的故事。关于“文革”的小说,我不陌生,我读过很多,每次阅读,我的思想和灵魂都会不由自主被震撼一次。与其他同类小说不同的是,作者不是在讲历史,而是讲一个人荒诞的故事,把一个个历史碎片焊接到一个人身上,作者讲述了一个又一个荒诞的故事,这就不是故事了,而是宏大的历史了。

作者既是当事人,又是旁观者,既是回忆者,也是评论者,这种角色定位给了作者无数自由空间,作者通过黑色幽默的风格讲述那遥远而又陌生的往事,读完,你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却笑不出来。

非正常黑色幽默式死亡是这部小说的符号,也许对这种死亡的记忆就是作者表达荒诞的理由。

小说中,第一个在回忆中死亡的人是于小丽,于小丽是“我”爹赵成国在纺织厂搞的破鞋,由于搞破鞋事件,赵成国和于小丽被带到台上批斗,由于胆小怕事,赵成国把责任全部推给了于小丽,说搞破鞋的于小丽勾搭他。

赵成国被放了回来,于小丽继续关押,造反派司令谢向东由于偷窥了整个搞破鞋过程,对于小丽想入非非,调戏于小丽,于小丽用剪刀剪掉了谢司令的鸡鸡,微笑着说,谢向东,我做了鬼再来找你,说完,用剪刀捅向自己的脖子。

黑色幽默总是以这种方式展开,由于林彪事件,谢司令被革命小将抓了起来,遭到残酷的批斗,最后,被酷刑致死。

大姐赵解放同样死于黑色幽默。张老师死亡虽然没有黑色幽默的味道,但总是让人的心灵震颤。张老师挨批斗的时候,两腿不停哆嗦,肯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就在两个孩子把烤好土豆送给张老师的第二天,张老师自杀了。兜里只有半个吃剩下的土豆。

在知青生涯中,死亡事件虽然不再以持续黑色幽默的荒诞方式出现,但黑色幽默的荒诞依然是《唉,我的沧桑50年》主旋律。知青赵超美作为知青,来到了云南,但云南的蚊子太多,赵超美养成了吃蚊子的习惯,吃多了蚊子加上营养不良,赵超美脸色煞白,被当做了僵尸,吓到了很多人,赵超美吃蚊子诈尸的事迹从此就传开了。

“要回城的知青这几天乱作一团,离婚的挤破头,有办事员一天就办了三百多离婚的请求,发证发到手抽筋。生了孩子的四处张罗把孩子送人,那架势像是孩子根本不是亲生的,而是从垃圾堆捡来的。”最荒诞的,往往就是最真实的,这个经典的荒诞细节出现在《唉,我的沧桑50年》133页,也出现在该书的封底。

草根的往事是卑微的,草根被忽略,并不代表草根的历史缺乏摄人心魄的荒诞。历史遗忘一个人,如同大海淹没一粒沙子,但是大浪淘沙,这些沙子仍旧在历史的风声中坚强地活着。当一粒沙子以真实的细节出现的时候,就不是一粒沙子在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