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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美林与“天书”----从小就与“天书”结缘

     前不久,我去拜访著名工艺美术大师、福娃的设计者韩美林,这位多次来湘的老朋友笑着告诉我:“去年一年没画画,全部时间用在书写‘天书’、收集整理‘天书’、准备‘天书’的问世……我收集‘天书’花了几十年的艰辛,书写它直到手指关节发炎了还在写……”我这时才看到他的双手指全部用纱布裹着,我不禁为他追求艺术、保护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精神而深深感动,敬意油然而生。

  何谓“天书”,“天书”为何有如此之魅力?

  “天书”是指我国古代上古时期劳动人民创造的文字,包括至今未能完全破译的甲骨文、金文、籀文。在浩瀚的墨海字林里,韩美林历经几十年艰辛,将那些不曾被后人认识的文字收集起来,并艺术提炼展示给国人,展示给世界。

  从小就与“天书”结缘

  在韩美林很小的时候,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庙洞子里有一个土地爷和一个供台,他经常在那里玩耍。

  有一天,好奇的韩美林从土地爷屁股后面发现了《六书分类》、《说文古籀》等古篆文,韩美林一见就与这些“天书”结下不解之缘。他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接触到古文字,也是第一次接触篆书,他对这些“宝贝”爱不释手,并一本一本拿回了家。后来,这些“宝贝”成了他的“终身伴侣”。

  小学以后,韩美林进了私塾学写字,开始玩起了篆刻。老师经常让他刻印,拿着几本篆书的他,成了同学们羡慕和尊敬的对象。后来又学绘画、雕塑、陶艺,篆刻就顾不上了,但篆书却一直伴着他。他多次申明说:“我是个画家,我带着篆书走了一生的美术道路,在我第一次邂逅篆书时,是把它当成‘图画’的。它们在我眼里都没有被当作书法对待,而是成了根深蒂固的‘形象’。为此,我成了‘另类’的古文字爱好者。”

  后来,他在药店初遇“龙骨”并看到了甲骨文,他说:“它们奇妙而又细腻,到老也没能从我脑子里抹去。”

  山东刚解放那年,不到13岁的韩美林参了军,他的工作是给司令员当通信员,站岗、送信、扫地、牵马,啥事都干,当时司令员看到他能写会画,就将他调到“浮雕组”去当通信员。

  他在那时认识了一大批艺术家,如王昭善、薛俊莲、刘素,还有张金寿、黄芝享、黑白龙、关友声等。他跟着这些老师画画、雕塑、唱歌,他也写了一些篆书给老师们看,其中著名书法家陈叔亮与黄芝享、薛俊莲老师被韩美林写的那些“篆书”所惊奇,大加赞扬,陈叔亮问他,“你这么个小鬼,能喜欢写这种字儿就不应该小看你!你喜欢这玩艺儿?”韩美林什么话也答不出来,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就是这些鼓励,使他更加痴迷“天书”。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一个小孩简直都画疯了,直到我耄耋之年都未改‘画疯子’的习惯,经常画得进医院……”

  当时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家把那几本“书宝贝”拿来,让艺术家们给他加加油!但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奶奶把那几本书翻过面来给弟弟订了练习本了。韩美林当时为此难过得大病了一场。用他的话说:“我一个13岁的孩子与这几本书已有六七年的历史了,它早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虽然我不理解它、不懂它,可是我不能没有它……”

  重逢“老朋友”,发誓不分离

  1955年,韩美林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班主任是周令钊教授。韩美林受他的影响很大,跟着老师学了不少知识和美术技能,他曾参与了人民大会堂、迎宾馆等重要纪念建筑的艺术设计。

  1972年,他下放到安徽淮南瓷器厂。由于身体不好,他在上海妈妈家养病。也许是天意,有一次他顺便走进一家古旧书店,忽然眼前一亮,在书店的一堆还没分类的古旧书里,他看到了六七岁时就熟悉的那四个大字《六书分类》。用他的话说:“它们像是对我招手、像是对我微笑、像是对我挤眉弄眼、像是在喊我‘韩美林’,那老朋友相见的感情使我不能自已。我激动得直哆嗦,完全不顾这是书店,趴在书上痛哭起来,将书用劲儿抱在怀里不撒手。这些书是我六七岁时交上的朋友,36年后再度重逢,怎能不激动呢?”韩美林说,当时他用退赔金买下了这些“老朋友”,还买了其他几本如《金文编》、《赖古堂印谱》等书,这些书至今都珍藏着,他发誓再也不分离。

  在工厂里,因为没有宣纸,只好用普通的纸,用刷水的方法仿效宣纸效果,经过无数次试验,这些不似国画的水墨画,融传统的国画和现代水彩画两者兼备的效果获得了成功,并走向了世界。

  绘画取得的成功使他更加拼命,尽管厂里条件困难,但他在瓷器的器皿设计上写上了“天书”。按他的回忆:当时又“写疯了”。没有完整的工具,想办法用别的物体代替,他认为路是人走出来的,艺术上只要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所以他使用的工具全是些木头棒、火柴棒、竹片、笔管、树枝、铁丝、大头钉、梳子、锥子和锯条。这些最简单的工具却产生了传统绘画工具难以产生的艺术效果。

  毕加索的后悔与韩美林的幸运

  韩美林研究书法是为了画画,偏重于形象的摄取,他把一切都看成怎么样把它变成“形象”。古文字形的多变使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启发他造型和结构的多样性。

  全世界的文字有千百种,其主要功能皆在于记事传言,惟有汉字形成了书法艺术,这是世界上独有的。从世界文字发展史看,汉字与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和古埃及的圣书字,是公认的人类最古老的三大文字体系。这三大文字中,只有汉字走上了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与审美内涵的表意化道路。正如一位著名的文字学家所阐明的:汉字是至今通行的最古老的文字,没有任何一种文字像汉字这样历经沧桑,负载着最悠久的中华文明而青春常在,它和中华民族文化一样源远流长。

  汉字的结构形态,从一开始就凝合着宇宙之律和自然之美,展现出一片可以创造和耕耘的广阔天地。西班牙画家毕加索说:“如果我生在中国,一定是个书法家,而不是画家。”据有关资料记载,从陆续发掘出土刻写有卜辞的甲骨文20余万字中,已整理出5千多个单字,可辨识并确定者大约有2千。除了已释出的文字,韩美林专门搜寻那些义不明、待考、不详、无考或一字多释、不知其音、不知出处、有悖谬、有歧义和专用字、异体字等生僻字,甚至一些符号、象形图画等。

  30多年来,他感到这些遗存下来的文化,是中华民族的财富,更是世界人民的瑰宝,若让它永远“废而不用”,将是世界文化的一大遗憾。为此,他大胆地把那些字端出来,让世人看看几千年的中华文化里竟蕴涵着那么丰富的形象。他认为,“天书”能把你领到大艺术、大手笔、大气派里。看到它,仿佛看到中华文化的自信,屹立几千年的自信。

  他还有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将现实生活中所使用的一万余个汉字用古文字写出来。选出那些美不胜收的字形来作为绘画、设计、欣赏对象,以供人们去想象,去发挥创造。

  韩美林说:“我必须以我几十年艺术生涯中对‘美’理解的深度去将我们古人所创造的文化,以现代审美意识去理解它、创造它,但是不伤害它(指的是文字的结构、字形)。”到现在为止,他已收集了好几万“天书”。他动情地说:“我出版的关于‘天书’的书,记录了我的画路、思路。一个中国的画家,他若想走向世界的话,这条路应该是必经之路———民族的、现代的……”

  神秘的中华民族文化,对他这样一个较真的人,有很多都是带着问号去学习和创作的。譬如,文字的不统一,使一个“虎”字就千变万化,使他得到艺术上的无限启迪。他去了贺兰山、桌子山,去了阴山、黑山还有云南沧源、元江和麻栗坡。那一次云南之行就走了一万多公里,不论是刻的还是画的,都丰富了他。韩美林激动地说:“毕加索后悔没生在中国,而我是有幸生在中国,没有这些丰富的文化宝藏,绝对没有韩美林。在我的每一幅画里都能看出中国古文化对我的影响。”

  著名历史学家、文字学专家李学勤先生这样评价韩美林与他搜集提炼的“天书”:我们需要艺术的眼光和思维,韩美林已经指示我们,古文字不是冷冰冰的化石,而是有性格,有气质,有神韵,有活力,有创造性的,他以一支妙笔,写下了这部不仅有字而且有情的“天书”。著名作家、画家冯骥才先生在《神笔天书》代序中这样写道:“有谁知道,在美林完成这件《天书》之前,对古文字的搜集长达30年。从大量的古陶上、铜器里、碑文与考古报告中,被美林搜罗到的古文字竟达3万之多,然而美林不是将这些被遗忘的古文字重新书写出来,而是将他个人的性灵投入其中,透过漫长岁月的重峦叠峰,去聆听与叩问古人最初的所思所想,以及原发的想象和创造的自由……他凭着艺术家特有的感觉去心领神会人类初始的精神与美感。当然,其中还有鲜明的韩氏的艺术美。《天书》是一部文字学的大书,又是一部特立独行、无限美妙的书法巨作。这是美林倾尽一生心血的终极成果,它的意义究竟多大?老天生了一个美林,美林生了这部《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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